关山月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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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作品
  • 张相宜

  • 对色彩的不同理解取决于一个国家的地域状况及其固有的思维模式。韩国有着独特的色彩体系,它并不是视觉经验的积累,而是来自于“阴阳五行”的传统思想。换言之,在韩国,色彩不仅被视为美化生活的一项元素,还被视为象征性表达的重要手段。“阴阳五行”思想所强调的,是宇宙万物由阴阳五行(即金、木、水、火、土)构成,当这些元素保持平衡与和谐,自然秩序就得以维持。

     

    建立在“阴阳五行”思想上的色彩体系包含五种主要基色,分别象征东、西、南、北、中。另有五种中间色处于它们之间。在韩国,东为青色,西为白色,南是朱色,北为黑色,中为黄色。东西之间是天青色,东中之间是绿色,南西之间是粉红,南北之间是紫色,北中之间是橙色。这就是韩国的十种基本颜色。

     

    韩国人一直用这十种颜色来象征自然和谐。一个突出的例子就是,在韩国的每座寺庙和宫殿中的图案都常常用到这些传统的颜色,天花是天国,梁柱的顶部绘有彩云和彩虹,柱子由纹状云霞环绕,柱底则用蓝色和红色象征生命。另一个例子是韩国人常以五种基色设计条纹夹克和荷包,以表达对健康和和谐家庭的祈愿。

     

    在韩国,以红、蓝、黄、白这四种基色及中间色为装饰的条纹服装和孩童荷包,常出现在一些节庆场合,如孩子的第一个生日、婚礼日、民族节日等。这是为了辟除来自四面八方的邪气,祈求长寿和财富。然而,在古代,普通百姓是被禁止使用颜色的。由于儒教推崇人格修养、形式以及社会规范,他们认为色彩是低下和粗俗的。普通百姓只能穿白色衣服,用天然的木材或石头建造房屋。只有一些民间画家和造纸商嘲讽性地抵制该项禁令。但在这种传统社会背景下,色彩文化始终未在韩国得到充分发展。因此在韩国,将传统色彩在当代进行转换和应用,仍存在不少问题。但韩国人一直在不断探索,努力将本民族原有的文化和精神创造性地推向未来。

     

    因此,我在作品中所尝试的是,以韩国的传统题材为基础,将东方的水墨画技巧和上述五种基色融合,使作品既包含水墨画的灵动与气韵,又富有韩国传统绘画的美学风格,同时还蕴含现代绘画应有的审美元素。

     

    1970年代初,韩国的政治局势非常压抑。年青人热切地参与到政权抗争中,那时我迷恋的主题是“Talchum”(面具舞)。“Talchum”并非精致表现人体之美的娱乐,而是一种对荒谬现实的深切绝望与强烈批判。我的作品主题随着时间有些许变化,但舞蹈一直是主题之一。然而,在我的作品中是很难找到舞蹈的痕迹,这是因为我不只是将舞蹈作为纯粹的题材,而是取其独特的韵律、节奏、空间结构以及特有的音乐作为的灵感源泉。

     

    1980年代,我创作了一系列与韩国传统息息相关的作品,如《风之魂》,《杜鹃曾悲啼》、《天空下的山》和《花魂》。其中,创作于1980年代中期的《风之魂》系列其韩国传统印记最深。

     

    追溯“风”这个词的起源,我们会发现,有一个神的名字就叫“风”。最早“风”这个词出现在韩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指的就是一个神。当我们以“神”的内涵来解释“风”时,它便意味着一种兴奋状态,风是神,神是风,这是一种人类精神的圣洁升华。从更世俗的意义上说,风往往喻示风情。我认为爱情虽然没有多少理性可言,但它总是一种神性的和超越性的行为。我尽力捕捉“风”的原始神韵,大量应用寺庙图案和条纹服装中的那种生动色彩,在作品展示出变化的律动。我作品中的力量和律动是和谐的,即使有不和谐的部分,也是为了整体的协调。我的作品并不区分具象与抽象,而是一个动态的和谐整体。

     

    1990年代,我的作品更深地融入了我对真实身份的思索,比如《杜鹃曾悲啼》和《花之魂》。韩国民间传说杜鹃会在悲啼后吐血而亡,杜鹃花则是盛开在被鲜血淋过的土地上。在这个传说中,杜鹃象征着被压迫的韩国妇女,而鲜血则象征着她们的绝望。每当我想起这个故事,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韩国女子在悲伤绝望中吹开一朵又一朵鲜红杜鹃的画面,我的心也因此揪痛。

     

    人生某些时刻我们常会追问——何为真我。经常这样追问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这样的问题常常让人感觉痛苦,因此我们必须面对它,并作出决定。在韩国的大背景下之下的某一特定时空,我常常这样自我追问。白驹过隙,我就这样走过我的时代,时常想,是否有人与我有此同感。如果有,那么我与他可以感受到同样的伤悲与痛苦——来自我们心中那鲜红的杜鹃。